在楚楚及笄，莫謙之求娶楚楚的當晚，南宮珩在眾人都睡下之後，換上輕便衣衫，悄無聲息來到了青竹園。

南宮老夫人正在佛堂裏念經，外面只留了心腹蘇嬤嬤侍奉。

見他進來，蘇嬤嬤屈膝行禮，“公子，老夫人在念經，恐怕沒時間見您。”

南宮珩擺手，“無妨，我在這裏等就行，反正不著急。”

說著在廳中尋了個位子，大馬金刀坐了過去。

擔憂看了看簾子後面敲木魚的南宮老夫人，蘇嬤嬤沈吟片刻，親自去泡了一壺熱茶過來。

南宮珩喝第三杯茶的時候，念經的聲音終於停止，而南宮老夫人也打了簾子出來。

看到坐在正廳喝茶的南宮珩，她冷冷一哼，“這是誰啊？怎麽到我的青竹園來了？我這裏廟小，可容不下珩公子這尊大佛。”

南宮珩抱拳欠身，一鞠到底，“祖母，在宴會上對您不敬，是孫兒的錯，您千萬別氣壞了身子。”

南宮老夫人冷哼，“豈敢豈敢，你珩公子翅膀硬了，連父母都不在乎，何況我這個祖母呢？”

南宮珩耐著性子賠笑，“祖母，孫兒知錯了，您就原諒孫兒這一次吧。”

他的做法與中午大相徑庭，南宮老夫人看他的眼神轉為古怪。

在她對這個唯一孫兒的了解中，他不像會伏低做小的人，怎麽今日卻來給她賠禮道歉？

難道是為了衡逸居那個小婢女？

思忖片刻，她繃著臉道，“老身自知在國公府人微言輕，從今往後再不管事，珩公子要做什麽盡管去做，不必來看我老婆子的臉色。”

輕咳了聲，南宮珩俊臉浮現尷尬，“祖母，您別生氣了，中午大家都在，您卻和季懷蝶有說有笑，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別的地方去，所以孫兒才冒犯了您，請您大人有大量，就原諒孫兒這一次吧。”

說著上前攀著她手臂輕搖。

南宮老夫人被他搖晃的發上玉釵發出清脆“叮當”聲，仰頭看了他一會兒，噗嗤一笑，“你這孩子，每次惹我生氣都用這一招，我還能生什麽氣啊？”

南宮珩松了口氣。

在他很小的 時候，定國公和靜寧公主便去淅川平亂，他在南宮老夫人的照顧下長到六歲。

祖孫二人原本感情極好，只是隨著南宮珩的年齡增長，祖孫二人之間的談話便少了。

後來又屢遭暗殺、刺殺，南宮珩的性子越來越冷，到後來幹脆逢年過節也不露個笑。

南宮老夫人很不喜歡他的少年老成，多次說教無果之後，就放棄了，也不再管他。

現在他搖晃著她手臂撒嬌，讓南宮老夫人仿若看到五六歲時的小少年，調皮之中帶著穩重，舉手投足都帶著大家風範，獲得了無數人的讚譽。

摸了摸鼻子輕笑，南宮珩道，“祖母就是祖母，大氣度、能包容，孫兒今日來這裏，是有事和您商議……”

目光掃過蘇嬤嬤，他欲言又止。

南宮老夫人擡手，“你們都下去吧，讓我們祖孫倆好好聊聊天。”

蘇嬤嬤感激看一眼南宮珩，屈膝帶著幾名婢女退下，連房門都體貼掩緊。

等確認蘇嬤嬤等人走遠，南宮老夫人才斜睨著南宮珩，眼神裏全是探究，“你這孩子，今日舉止反常，有什麽事，就直接說吧。”

南宮珩點頭，沈默了片刻才道，“祖母，孫兒想要認楚楚為義妹，不知道您的意思……”

這是他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。

既然莫謙之喜歡楚楚，楚楚也承認喜歡莫謙之，他成全他們這對有情人又何妨？

只是楚楚出身貧寒，若不給她個顯赫的身份，嫁到定遠侯府之後，難免不會有人拿她的身世說事兒，進而欺辱她。

如果他認楚楚為義妹，那楚楚就不再是國公府的婢女，而是國公府的大小姐，就算嫁給莫謙之，身後還有個定國公府，定遠侯府的人，應該就不敢欺負她了。

他已經做了決定，南宮老夫人也不好太拂他的面子，更不想剛剛緩和的祖孫感情崩塌，想了想笑道，“認楚楚為義妹？這是好事呀，我為什麽不同意？”

南宮珩看她的眼神頗為震驚，“祖母，您同意？”

“同意啊，當然同意。”眼裏嚴厲斂去，南宮老夫人慈愛笑道，“當初我還想讓你娘多生幾個，最好給我幾個孫女，讓我享受孫女繞膝的天倫之樂，誰知你娘卻傷了身子，再也無法……”

接下來的不用再說，南宮珩也明白她的意思。

她並不反對他收楚楚為義妹，只不過她答應的似乎有些快，讓他莫名覺得，其中有鬼。

“珩兒啊，楚楚侍奉你多年，她的為人秉性你最清楚，既然你開了口，必定是沒有可疑之處的。只不過……”不出他所料，南宮老夫人話鋒一轉，道，“她出身貧寒，又命硬的很，不但克死了爹娘，還……”

南宮珩蹙眉，不悅冷哼，“無知村夫的看法罷了，祖母不必放在心上。如果說楚楚真是掃把星，她來衡逸居多年，和孫兒、孫沐還有韓立豈不比素梅親近？為何素梅死了，我們三個卻完好無損呢？”

南宮老夫人語塞，“這……”

“祖母，此事有很大的爭議，而且……”戒備四處看了看，南宮珩壓低聲音道，“我調查過，楚楚的爹是被人推入河中淹死的，而他死的那晚，家裏就發了大火，也是人為，並非天災……”

震驚瞪大眼，南宮老夫人咂舌，“都是人禍？怎麽回事？什麽人如此喪心病狂，對付他們這對貧苦的父女？”

南宮珩冷哼，“有可能跟孫兒十一年前的遇刺有關。”

南宮老夫人手指一緊，顫聲道，“你說什麽？跟你遇刺有關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
南宮珩道，“十一年前我被人追殺，跳下懸崖才得以保命，只是已經重傷昏迷，順水從山裏飄出，是楚楚救了被水浪沖到岸邊的我，我想，那個人應該是惱羞成怒，所以才對他們父女下手……”

將十幾年前的事情包括細節都說了出來，南宮老夫人震驚的砸了手裏茶杯，“天哪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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